“我能让丽子复活。”
这句平静而简单的话语却在拓也心中泛起了巨大的波澜。
他是谁？
他怎么会知道丽子，甚至知道她已经死了？
而且为什么我明明不认识这个年轻人，却感觉意外的眼熟？
难道他是导致我陷入时光轮回的罪魁祸首？
正当拓也在小心翼翼地胡乱猜测的时候，跟前的少年似乎完全没有理会他的紧张，继续自顾自地说道。
“首先，得让你明白现状。”
“你的推论是正确的，二零一五年九月七号星期一早上的八点十五分，你的车在中央大街的十字路口被闯红灯的卡车碰撞，导致了你和丽子的当场死亡。事故的起因是卡车司机疲劳驾驶。”
少年以极其平静地口吻讲述着凄凉的真相。
“你在死前的执念形成了这个所谓的时光片段轮回。而现在这条走廊便是这轮回的具象化，因为轮回已经结束，所以它开始崩塌。”
“你会觉得我眼熟，是因为我们已经见过一千七百六十三次。”
少年说这话的时候，走廊两侧墙上所有的电子屏，瞬间变换了画面。
全都是拓也与抱着黑猫的少年相见的场景。
“这个数目只是对你而言，实际上我观察了你轮回的全程，从第一次到现在。因为我不属于这个轮回，而且我拒绝让你认知，所以你不知道我。”
“丽子不在这是因为我只需要和你见面。”
“我是谁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我能够让丽子复活。”
“准确地说是我只会救丽子，而且不需要任何代价，你只需要愿意即可。”
“所以，你的回答是。”
拓也小心翼翼地盯着眼前的年轻人。
他还无法相信他。
“我凭什么相信你？”
“理由有二。其一，我对你没有任何企图，只是向你提供一个无条件的可能性，关键的是你的回答；其二，我在武力上绝对领先于你，骗你对我来说是多此一举。”
少年依然是用冰冷到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，然后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。
拓也瞬间就被无形的手紧紧掐着脖子提到了空中，手脚乱舞地拼命挣扎着却无能为力。
真的是，绝对的差距。
几秒过后，拓也从空中被扔了下来。
拓也低着头，揉了揉脖子，似乎被少年的手段震惊到了。
“你真的能救丽子？这可是让人死而复生。”
拓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。
“可以。不过我只会救丽子，你会死。”
不仅语气，就连话语中的内容都是这么冰冷无情，不带丝毫怜悯。
拓也沉默了片刻。
“如果你没有任何企图的话，那你为什么要帮我，我不认为你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。”
他还是想知道对方的目的，毕竟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。
“我说过，因为我想听到你的回答，这就是理由。是救，还是不救。”
听完少年的话，拓也彻底沉默了。
之前的他还在纠结于认知现状，却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。
救，还是不救？
拓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。
他也从未想过这会是个问题。
然而，这似乎真的是个问题。
因为救了她以后，她所在的那个世界，将没有他。
…………
回忆着所有种种，几分钟后，拓也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，下定了决心，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“……谢谢你，但是不用了。”
“……为什么。”
“……我答应过她，不会再丢下她一个人了，说话要算话。而且，到现在我才明白，我之前……一直都错了，真是笨蛋啊。”
拓也苦笑着，自嘲着。
他记起了轮回最早的时候，丽子曾经问过他的那个问题。
当时他给出了不确切的答案却没有重视的那个问题。
“如果你也有男主角那种能力，有无限的时光可以陪我，会不会因此渐渐嫌弃我啊？毕竟一直在一起也会无聊呢。”
想到此处，拓也心如刀绞。
对不起，丽子……
他的心中充满了后悔，才意识到随着轮回，自己的心态逐渐变化，居然错过了最宝贵的东西。
“她不会记得死后发生的一切，这样她只是失去了一个与她在一起一年半载的恋人，虽然会有痛苦，但人是健忘的。时间会冲淡所有伤痕，不久的将来她会接受一个新的追求者，他会代替你爱她，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。如此，你的牺牲就有意义了。”
少年冷冰冰的声音似乎在做着说服工作，却没有带着半点友好。
而且怎么想都带着牛头人的色彩，根本没有半点说服力啊。
“……不是这样的。你所说的，与我在轮回中所做的一样，都只是站在我的立场上的一厢情愿。可爱情，是两个人的事……谢谢你问我这个问题，我现在才领悟到，我确实是辜负她了……”
“而如今的我，不愿再辜负她了。”
拓也感激地看着少年，下定了决心，明确地回答着。
“无法理解你说的。不过从利益角度考虑，她活你死，等于是将她拱手让人，因此可以看作你的损失。毕竟人的本性的自私的，所以要死一起死，至少能够彻底拥有她，这样倒也说得通。”
听完少年的发言，拓也苦笑着，不禁开始怀疑这名少年的脑回路到底是否正常。
“不是这样的……如果世上所有东西都能够清楚的用利益来衡量的话，大概你说的就会是正确的吧。但是，人类是有心的存在啊，所有才会如此脆弱却又执着，才会如此复杂与单纯……总之，这一次，我不会再辜负她了。”
…………
“你又输了。”
让拓也惊讶的是，片刻的沉默过后，竟然是少年怀中的黑猫发出了女性的话语。
这道声音虽然有些高冷的气息，但是清脆悦耳，十分动听。
“我还是不能理解。”
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，还是和猫对话，少年这样说道。
“其实，这片灰色鬼域从开始形成后，就有多种可能性。如今所发生的这种，只是其中的一种。”
“但是有句话说的不错，性格决定命运，看似多种的可能性，却终究会走向这一结局，那就是不复存在。”
黑色猫咪说着说着，从少年手中跳下，来回地在少年面前渡着步，一边走一边说。
“如果拓也的情商再高一些，再成熟一些，那他就会意识到，哪怕不能脱离轮回，但是和丽子开开心心地在一起，比什么都重要。那么随着一次次轮回，死亡都算不上是惩罚，他和丽子就能够摆脱最后的死亡，永远地在一起，这片鬼域也将成为白色鬼域。”
“而如果丽子不那么傲娇，那么在她第一次知道所有事实以后，她就会把刚刚的道理告诉拓也，也能够永远在一起。可惜啊，傲娇的她想让拓也一个人领悟这个道理……所以说，傲娇毁一生啊。”
“而如果拓也在意识到杀害丽子能够脱离这个轮回后，继续不停地杀害丽子……那这片鬼域大概就会成为很可怕的黑色鬼域吧，由爱生恨的力量可是惊人的。但显然拓也不可能是这种人。哪怕给他一万次的选择机会，都不会走上这条路。”
“所以，看似偶然的背后，实际上全是必然。”
“好了，授课完毕。至于拓也拒绝你的原因，他已经明确地说了，他已经不想再辜负丽子了。不过你应该还是不能理解吧，谁让你空有人类的躯壳却根本没有人类的情感呢……”
“我去睡觉了，接下来的时间……就让他们最后地相处下吧。”
黑猫半是请求半是建议地说了最后一句话，然后纵身一跃又趴到了少年怀里，眯着眼慵懒地继续睡觉了。
留下了两个有些懵逼的人……
拓也倒是对黑猫刚刚所说的话基本理解了，所谓的“鬼域”应该指的就是这时光轮回吧，白色和黑色代表的应该是好与不好的走向……
不过，眼前的年轻人居然不具备人类的情感，难怪刚刚自己说的他全都不能理解。
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呢？
现在也还是一副在低头思考的样子。
真是辛苦你了……
“南柯一梦，烟消云散，这是你们最后的相处，好自为之。”
片刻后，少年结束了思考。
说着一点都不友好的台词，又打了个响指，丽子的身影，如幽灵般缓缓出现在拓也的面前。
然后谜一般的少年，抱着黑猫转身离开了，身形慢慢变淡，彻底消失在了拓也眼前……
…………
拓也看着跟前丽子的脸颊。
虽然梨花带雨，但却是幸福地眼泪。
“笨蛋……最后，你总算是没让我失望呢。”
丽子不顾脸上的泪痕，含着笑，抚摸着拓也的脸。
“对不起……如果我能早些明白，按照那只猫……她的说法，我们应该就能永远在一起了。”
拓也始终还是觉得有些亏欠。
谁知丽子却竖起了食指，挡住了拓也的嘴巴。
“不要道歉，拓也已经很努力了……而我，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啊。”
这样说着，丽子再次扑进了拓也温暖的怀抱。
“……我也是，喜欢着，这样的你。”
随着远处的轰隆声逼近，走廊在坍塌着，宣告着这片鬼域，马上就要消失了。
但两个人相拥着，好似直到天荒地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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